2008年10月15日 星期三

多元敘事與非策略的情境式認同

關於後殖民的綱領與多元文化並存的觀點,基本上我同意友全所提的幾點,包括同時對日本殖民與中華國族主義兩者在政治文化上的殘留進行批判,從而建立主體的反省意識,以及台灣多元族群與文化的兼容並蓄、同時並呈的論點。以下是我提出的幾點討論:

何謂「多元」?

呈現台灣日本元素是否就是不加思索地媚日、親殖民主義,老許跟小中的兩篇文章對劇情的解讀,恐怕還太過於一廂情願。席林歐轉述周婉窈的「不仇日≠親日」說法確實能有效的回應如此的看法。另外,我的解讀是:我們在書寫多元社會時,無法遺漏歷史縱的繼承與延續。現今的多元往往依照族群的分野加以評比衡判,但此一視角卻忽略了台灣歷史的曲折與變遷,台灣人的身分與文化認同是在不同歷史情境裡茁生的。用平面式的「族群」概念是否能足以反應台灣歷史上的「多元性」?生長在日治時期的祖父輩們,他們至今仍構成台灣內部文化的一個重要環節。我們是否可以將他們所承襲的文化與記憶,以「殖民的惡殘留」一語勾消?若同樣以朱天心的口吻問道:難道他們的記憶都不算數?那麼我們是不是也應適切地給予表現?更何況,不要忽略了中華民國轉進台灣後,在去日本化、再中國化的策略下,他們身分所受的污名與重新調整,因而這塊歷史的記憶早就被掩埋隱藏。所以現今要反思在台灣裡的日本文化元素時,重點恐怕不是為什麼是日本,而是為什麼沒有日本。這種世代上的身分以及所屬的語言符號的差異,至今仍未消逝,也恐怕不能忽略。我想同屬於左翼台社的鄭鴻生先生的一些家族記憶的文章已經有所觸及。當然,我同意,對日本文化也必須清理與反省,但單純使用劇情中男女的戀愛關係為據,用以批判這是「被殖民慾望」,仍過於粗疏,更有一種刻意放大與選擇性批判的味道。
後殖民與多元主義不是選擇性的批判(或選日、或選中、或指出缺乏外省元素、或指出缺乏原住民元素)就能成事的,相反地如何具體地提出一條後殖民之路恐怕才具實質的意義。友全對台灣與中華民國並存史的試想,是個從歷史學角度所進行的嘗試,我覺得是個不錯的討論。


海角作為「非工具論的情境式認同」


另外,一部電影是否必須承載如此厚重的道德份量:必須同時是後殖民綱領、也必須是多元文化代表作,我想見仁見智,但我基本上也同意友全說的導演有「某種有意的拼盤 ∕ 秩序的想像與安排」。那麼,重點就在於這個「有意」意味著什麼。我看完的基本感想,並不是從大敘事的後殖民與多元文化角度來解讀,而只是想分析它之所以能引領風潮、吸住人心的原因(最後附上我個人的觀後感)。在我解讀下,似乎也有點類似於上次我們閱讀的蕭阿勤的作品。海角七號的效應與目的,類似於一種「非工具論的情境式認同」,亦即它是在特殊情境下,人們自我敘事的建構產物。當然,導演是否有意如此,並無法直接得知,但電影所造成的文化效應恐怕已有某些成效,也就是,它能在親中的大情境下,畫出台灣文化的某些認同的邊界。更何況我並不認為,電影裡完全無外省人的元素。因為,劇中不論閩南人、原住民、客家人都能操持「北京話」(國語),在後殖民情境裡,語言的多重性使用與同時游移在多種語言中,本來就是主體形成的策略。而這正代表著一種中國文化在台灣的呈現,因為那種在台的「北京話」早已並非對岸的「北京話」。如果要指責電影裡完全沒有描述眷村文化或外省人的流亡經驗,那就可能過於選擇性的批判。台灣外省人協會已有某些努力,我們是該期待且樂見其成,抑或指出他們的「離散」、「失根」、缺乏台灣元素?而何者又會是老許跟小中的立場?

我個人的觀後感:
http://blog.roodo.com/kojeve520/archives/7204949.html